今年是鲁迅逝世80周年。80年来,鲁迅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离开过我们的现实社会。现将15年前的旧作呈献给我的同胞。让我们听听他在80年前的“呐喊”。 在中国文化历史的长河中,先进的文化总是以其智慧的焰火照射着民族的未来,以其浓烈的浩气浸润着民族的脊梁。她与民族一起同生存,共赴难。先进文化中所蕴含的科学的思想理念,坚毅的民族自信,博大精深的人文哲理,使得理性与思想的光芒一脉相承,从而使它像一座座闪亮的灯塔:凸显着民族伟岸的身影,昭示着民族不灭的灵魂。 鲁迅,就属于这灯塔中的一个。 穿过漫漫时间隧道,跨越重重历史变迁。这位被毛泽东称为“伟大的文学家”、“伟大的思想家”、“伟大的革命家”、“空前的民族英雄”的文化伟人,用他如椽的巨笔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化史上重重勾划了一圈,留下至今不逝的光环。他上世纪那摧枯纳朽的“呐喊”声,今天仍回荡在历史的天空,让人震撼,让人欢呼,让人奋进! 鲁迅是一位彻底的改革者 鲁迅毕其一生精力,竭力呼唤着新事物的诞生和诅咒着旧事物的死亡。他认为:“说到中国的改革,第一著自然是扫荡废物,以造成一个使新生命得能以诞生的机运。”他主张新生命的速生速壮,旧事物的速朽速亡。在鲁迅看来,“新的应该欢天喜地的向前走去,这便是壮,旧的也应该欢天喜地的向前走去,这便是死。”新“生命不怕死,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,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。”他甚至更无所顾忌的喊到:“仰慕往古的,回往古去罢!想出世的,快出世罢!想上天的,快上天罢!灵魂要离开肉体的,赶快离开罢!” 鲁迅反对循古守旧。他曾形象的比喻说,生物学家告诉我们,人类和猴子是没有大两样的,人类和猴子是表兄弟。“但为什么人类成了人,猴子终于是猴子呢?这就是因为猴子不肯变化———它爱用四只脚走路。也许曾有一个猴子站起来,试用两脚走路的罢,但许多猴子就说:‘我们底祖先一向是爬的,不许你站!’咬死了。它们不但不肯站起来,并且不肯讲话,因为它守旧。人类就不然,他终于站起,讲话,结果是他胜利了。”鲁迅一惯主张积极变,主张积极进,反对不求前进的观望等待。在他看来,“坐着而等待平安,等待前进,倘能,那自然是很好的,但可虑的是老死而所等待的却终于不至;不生育,不流产而等待一个英伟的宁馨儿,那自然也很可喜的,但可虑的是终于什么也没有。”鲁迅是个急性子,他不想等了,他也等不住了,他干脆来个“与其说明年喝酒,不如立刻喝水;待廿一世纪的剖拨戮尸,倒不如马上就给他一个嘴巴。” 诚然,改革几乎从来都是逆水行舟,正像鲁迅所告诫的那样:“改革,是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,冷笑家的赞成,是在见了成效之后。”他批评道:“古训所教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法,教人不要动,不动,失错当然就较少了,但不活动的岩石泥沙,失错不是更少么?我以为人类为向上,即发展起见,应该活动,活动而有若干失错,也不要紧。惟独半死半生的苟活,是全盘失错的。因为他挂了生活的招牌,其实却引人到死路上去!”鲁迅以为,事物是不断更新变化的,“回复故道的事是没有的,一定有迁移;维持现状的事也是没有的,一定有改变。有百利而无一弊事也是没有的,只可权大小。”“所谓世界不直进,常曲折如螺旋,大波小波,起伏万状,进退久之而达水裔,盖诚言哉。” 鲁迅志在民族,志在民众,志在革命 鲁迅一生追求真理,追求光明。他曾写到:“多数的力量是伟大,要紧的,有志于改革者倘不知民众的心,设法利导,改进,则无论怎样高议宏论,浪漫古典,都和他们无干,仅止于几个人在书房中互相叹赏,得些自己满足。”改革者应“深入民众的大层中,于他们的风俗习惯,加以研究,解剖,分别好坏,立存废的标准,而于存于废,都慎选施行的方法……”。 鲁迅深知民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与推动者,没有这民众的“泥土”,那些“天才”就“像一碟子绿豆牙”。他说:“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,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,长育出来的,所以没有这种民众,就没有天才。”他进一步明喻道:“有一回拿破仑过Alps(即阿尔卑斯------引者注)山,说:‘我比Alps山还要高!’这何等英伟,然而不要忘记他后面跟着许多兵;倘没有兵,那只有被山那面的敌人捉住或者赶回,他的举动,言语,都离了英雄的界线,要归入疯子一类了。”鲁迅更知民族精神的可贵,认就“惟有民魂是值得宝贵的,惟有他发扬起来,中国才有真进步。” 鲁迅一向寄厚望于青年人,认为青年最具“生力”,是将来,是明天,是希望。因此,要“能做事的做事,能发声的发声。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”“此后如竟没有炬火:我便是唯一的光。倘若有了炬火,出了太阳,我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,不但毫无不平,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;因为他照了人类,连我都在内。”青年要有“地上本没有路”的认知,朝着希望的目的地大胆走去,“遇见深林,可以劈成平地的;遇见旷野,可以栽种树木的;遇见沙漠,可以开掘井泉的。” 鲁迅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,他反对一切脱离民众,脱离生活,脱离现实的说教,说道:“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,是:一要生存,二要温饱,三要发展。苟有阻碍这前途者,无论是古是今,是人是鬼,是《三坟》《五典》,百宋千元,天球河图,金人玉佛,祖传丸散,秘制膏丹,全都踏倒他。”这是何等的彻底啊!他关注国民,关注民族,关注将来。他感到“无穷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和我有关。”他担心,他也“恐惧”———“我所怕的,是中国人要从‘世界人’中挤出。”要不被“挤出”,“这事极须劳力费心”。“但是想在现今的世界上,协同生长,挣一地位,即须有相当的进步的智识,道德,品格,思想,才能够站得住脚。”因此,他也就把“从古以来”的那些“埋头苦干的人”,“拼命硬干的人”,“为民请命的人”,“舍身求法的人”……称“是中国的脊梁”;把那些“切切实实,足踏在地上,为着现在中国人的生存而流血奋斗者”,“引以为同志,是自以为光荣的。”他也幻想,但他以为“幻想飞得太高,堕在现实上的时候,伤就格外沉重了。”他“希望一般人不要只注意在近身的问题,或地球以外的问题,社会上实际问题是也要注意些才好。”人要立足实际,立足现在,因为“将来是现在的将来,于现在有意义,才于将来会有意义。”他衷恳地告诉朋友,“太伟大的变动,我们会无力表现好的,不过这也无须悲观,我们即使不能表现他的全盘,我们可以表现他的一角,巨大的建筑,总是一木一石叠起来的,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?” 憎恶与批判是鲁迅思想的主要表达形式 鲁迅一生中充满了对假、恶、丑的憎恶和对真、善、美的渴望。他特别痛恨的是那些道貌岸然、“嘴里用各种学说和道理,来粉饰自己的行为,其实却只顾自己一个的便利和舒服,凡有被他遇见的,都用作生活的材料,一路吃过去,象白蚁一样,而遗留下来的,却只是一条排泄的粪”的伪君子。他深切体验到:“以我自己而论,总觉得缚了一条铁索,有一个工头在背后用鞭子打我,无论我怎样起劲的做,也是打,而我回头去问自己的错处时,他却拱手客气的说,我做得好极了,他和我情感好极了,今天天气哈哈哈……。” 他追求真与善,给伪科学的伎俩予以无情戳穿:“现在有一班好讲鬼话的人,最恨科学,因为科学能教道理明白,能教人思路清楚,不许鬼混,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讲鬼话的人的对头。于是讲鬼话的人,便须想一个方法排除他。其中最巧妙的是捣乱。先把科学东扯西拉,羼进鬼话,弄得是非不明,连科学也带了妖气。” 他追求真与美,追求文化的纯与洁,对于那些文化小丑们给以无情的嘲笑:“捣一场小乱子,就是伟人,编一本教科书,就是学者,造几条文坛消息,就是作家。于是比较自爱的人,一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名目就骇怕了,竭力逃避。” 其实,鲁迅的憎恶与批判最突出的表现还是他直面现实,大胆对中国国人的精神弱点——“国民性”的弱点单刀切入。他说这弱点其“最大的病根,是眼光不远,加以‘卑怯’与‘贪婪’。”试看:“奴才做了主人,是决不肯废去‘老爷’的称呼的,他的摆架子,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,还可笑。”他同情受压迫的奴隶们,鄙视奴才:“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‘美’来,赞叹,抚摩,陶醉,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……”。他热烈攻击着所非,热烈主张着所是,认为“不偏不激”“只有中庸的人,固然并无堕入地狱的危险,但也恐怕进不了天国的罢。” 他嫉恶如仇,至死“一个也不宽恕”。 时光荏苒,社会境迁。鲁迅离开我们已整整六十五年了。一代伟人留在中国文化史上的脚印,还是那么重,还是那么深。鲁迅因民族而得以永存,民族因鲁迅而赢得自豪。在这世界观、价值观、人生观常被异化的时下,鲁迅无疑是国人精神世界里上好的“巨能钙”。 毛泽东主席曾经说过:我和鲁迅的心是相通的。不仅如此,鲁迅这颗心通向每一位民族同胞,通向世界人民。 2001年10月15日的看法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