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刘德华是资深“天王”,红了四十年了,他主演的电影,我看过不少。 总的印象是,“天王”不是那种天生的明星,比如姜文,一到了镜头前就如鱼得水。“天王”不是鱼,而是兔子,所以到了水里会感到不自在,但他的过人之处在于,做为兔子,不仅学会了游泳,并且成了游泳冠军,超过了很多很多的鱼,这就了不起! 从表演的角度来说,《红毯先生》是刘德华最好的一部电影,至少是最好的电影之一,所以票房不理想,讨论也不热烈,还是挺让人遗憾的。 “红毯”陷入窘境,最主要的原因,在于它实际上是一部“白左”电影,试图探讨不同身份的人之间的沟通与理解,但中国社会的民间情绪(尤其是网络情绪),主流却是社会达尔文主义,是黑暗森林法则,这从《三体》中,罗辑、维德都远比圣母程心受欢迎就可以看得出来。 这也就解释了,“红毯”中最令观众爆笑的桥段,是借拍戏的名义暴打投资人,在冯小刚最早的一部贺岁片《甲方乙方》中,也有类似的桥段。 02关于白左,网上嘲讽的言论不少,但究竟什么是白左呢? 在我看来,“白左”的首要特征,就是自我怀疑、自我批判、接受“他者”的存在,令每个人都能够相互承认、平等相处。 自大航海时代以来,西方逐渐在世界范围内确立了主导地位。欧洲人自封“白人”,把非西方人称为“有色人种”,他们贩卖黑奴、灭绝印第安人、向中国输出鸦片……等等,犯下的罪恶,可谓罄竹难书,所以,今天西方能够出现“白左”思潮,不妨可以被视为一种进步。 但问题在于,“白人”(尤其是“老白男”)所以能够不平等地对待“他者”,是由其背后的政治、经济结构决定的。白左不去触动社会的政治、经济结构,仅仅去改变“话语”,并且隐秘地希望,通过改变“话语”,让弱势的“他者”心悦诚服地认同、接受自己的强势地位,这无疑是一种虚伪。 《红毯先生》中,刘德华饰演的大明星刘伟驰,身上就颇有“白左”色彩,他自认有爱心、有责任感,却无法意识到,自己在本质上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。 比如,他在香港,住在半山豪宅之中,离婚的妻子伐倒了一个棵树,令他闷闷不乐,觉得破坏了环境,但是,做为当红大明星,刘伟弛每次出行,都至少四辆大排量汽车,他却视为理所当然。 刘伟弛与导演林浩(宁浩 饰)合作,拍一部农村题材的影,这不是因为他关心农村,想表现农民生活,而是因为他认为,“大棉袄”(即国际电影界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)更容易在国际电影节获奖。 实际上,刘伟弛根本不了解中国农村,更谈不上热爱了,他甚至连一个农村朋友都没有,拍戏找不到感觉,要去“体验生活”,也无非是一身名牌,开着豪车,到农村去转一转。 遇到和他人的纠纷,刘伟弛的处理方式是“用钱砸”。 在车库剐蹭了别人的车,不道歉,把一大叠钞票从车窗里塞进去;在拍从马上摔下那场戏时,不用道具马,而用真马,不用替身,自己亲自上——“因为莱昂纳多就是从马上摔下来,获得评委好感拿奖的”——结果马在奔跑中跌倒了。 马跌倒的视频上网后,引起网民不满,认为虐待动物,但刘伟弛死活不肯说“对不起”三个字,而是宣布捐200万元给动物保护协会。 骨子里,刘伟弛还是瞧不起“他者”——你们不就是爱钱吗?我用钱砸死你,这下总该满意了吧? 面对舆论的抨击,刘伟弛还非常委屈——我敬业,不用替身,为什么大家不理解?难道真相不重要吗? 但刘伟弛不明白,导演林浩也不明白,我们现在处于一个精英和平民高度对立,壁垒分明的社会。精英垄断了过多的社会资源,永远都是人生赢家,平民则看不到希望,这种对立,绝不是用所谓沟通、交流就能够化解的。 这里,之所以采用精英和平民对立的概念,而不是用“阶级对立”的概念,是因为现在和十九世纪机器大工业时代不同,一些文化、管理、法律等等方方面面的精英,如刘伟弛那样,虽然没有像工业资本家那样有自己的工厂,但同样参与了剩余价值的分配,他们和传统的资产阶级共同组成了精英集团,高踞社会金字塔的顶端,属于2011年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口号“1%VS99%”中的“1%”。 03《红毯先生》虽然对“白左”文化有所讽刺,但由于是从刘伟弛的视角展开故事的,所以,对“白左”更多的是一种同情。 影片中,刘伟弛公关失败,电影也半途而废,他意兴阑珊地回到香港,开始玩平衡车,暗喻真相不重要,平衡才是出路。 但是,平衡就能解决精英的困境吗? 显然不能。 “白左”政治,由于没有触及到生产资料所有制这样一个决定性的大是大非,所以注定是泡沫,精英和平民的对立,只会越来越严重。 至于出路,则是马克思恩格斯早已指明的了,即:“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,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,在那里,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。” |